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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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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之後,我隨蒙古大軍征戰西夏之時,正字醫帳內給傷員包紮,突然被征召埋伏在鐵木真汗帳附近。

我一開始還納悶兒,這都什麽情況兒啊?大白天的搞什麽埋伏啊?

不過突然我想到,這是賀蘭山一帶,鐵木真正是亡逝於此,難道成吉思汗快掛了?

我“噌”一下就精神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但當郭靖勒馬、下馬、走上前來,隨後號角聲吹起,兩排箭筒衛士在鐵木真金帳前列成兩行,他身披黑貂,扶著拖雷的肩膀,從帳中大踏步走出的時候。

我才醒悟,這是郭靖拜別鐵木真的那一天。

召我來大概是以防萬一,畢竟郭靖的功夫普通蒙古將軍是抵擋不住的,我的身手卻是出了名的好,與之齊名的還有我從不殺人的習慣。

既然是郭靖,那就沒什麽好擔心,我是沒機會出手的。

所以我也沒太在意,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眾人。

鐵木真疲態已現,顯是時日無多了。

我有幸見證這堪稱歷史性的一天,也算是運氣不錯。

雖然一直在帳外,但郭靖與鐵木真的談話我卻沒漏下一句。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成吉思汗在帳內嘆道:“當初我與劄木合安答結義起事,哪知到頭來我卻非殺他不可。我做了天下的大汗,他死在我的手裏。

再過幾天那又怎樣呢?我還不是與他一般的同歸黃土?誰成誰敗,到頭來又有甚麽差別?”

停了片刻,他接著說道:“你們須得始終和好,千萬別自相殘殺。劄木合安答是一死完事,我每當想起結義之情,常常終夜難以合眼。”

我雖看不到帳內情景,卻知道這必定是說給拖累和郭靖二人的。

只是忽聽他提及劄木合,我不禁有些唏噓。

鐵木真一生所向披靡,罕有敗績,但在十三翼之戰中卻惜敗於劄木合。

可惜的是,劄木合戰後將俘虜分七十大鍋煮殺,引起各部不滿,反而靠向鐵木真。

鐵木真敗而得眾,其軍力得以迅速恢覆和壯大,從此之後,幾無敗績。

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和最強的敵人,也難怪他至死不忘。

後來便是金國使者帶重寶求和卻被他摔撒於地。

當夜,鐵木真亡。

我倒是趁亂順手弄了不少金國特使帶來的珍珠,倒不是我貪財,實在是覺得可惜,窮人多著呢。

這些珍珠個個都有小指頭般大小,光彩柔和晶瑩,相輝交映,就這樣歸於塵土著實浪費了。

而且以我現在的功力,這些小動作根本不會被人察覺。

幾日之後,我便被召回窩闊臺部,擔任他的私人醫師之一,自此我也算是正式進入窩闊臺的核心班子成員。

窩闊臺雖然是鐵木真的繼任者,但由於蒙古的庫裏勒臺制(部落議事會制度),他登上汗位的路途卻非一帆風順。

政權交替的麻煩是每個帝國都可能出現的問題,但我卻有些開心,因為這樣一來,宋朝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最近我總是會想到在終南山下的日子,家裏的夥計和古墓眾人。

希望她們都能安好。

鐵木真死後,蒙古各部遵從幼子守業的習俗,由拖雷監攝國政。

直到兩年後,成吉思汗長子亡故,二子察合臺全力支持窩闊臺,托雷一方勢孤,只得擁立窩闊臺。

新汗王即位,對蒙古來說是好事,而對周邊諸國來說卻是個災難。

窩闊臺繼任後的第三個年頭,蒙古鐵蹄又一次的開始了它的擴張之旅。

作為成吉思汗的繼任者,窩闊臺沒有辱沒他祖先的英明,兵分三路伐金。

三年後,蒙古與南宋聯合對金發起總攻,金國覆滅。

次年,窩闊臺率領之下的蒙古大軍開始進攻欽察、俄羅斯,攻占了莫斯科等城市。

我跟隨在窩闊臺身邊,親身經歷了這一個個後世流傳的著名戰役,順道發了筆戰爭財,這實在不是我貪財,而是戰爭之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和財物。

攻占下莫斯科後,窩闊臺因常年豪飲導致身體變差,不再親自遠征。

但成吉思汗的子孫英傑輩出,三年後,窩闊臺的侄子拔都一路打到後世烏克蘭的首府基輔一帶。

我知道,這位歷史上著名的軍事家,很快就會攻占基輔。

不僅如此,他還將率部一路入侵波蘭、匈牙利、斯洛伐克、捷克,直至在奧地利的維也納附近遭遇奧地利、波西米亞聯軍,他才放慢腳步。

我親眼見證了蒙古帝國的壯大,也目睹了無數人的死亡和消逝。

這十多年來,我以醫師的身份留在窩闊臺部,加上我身手遠勝普通侍衛,待遇十分不錯。

兼之我又幾次在激戰中救了窩闊臺的性命,他對我的信任也與日俱增。

一個帝王身邊最缺的就是一個無所求的人。

而一個男人所求,無非是酒、色、財、權。

酒,我不拒絕,但很克制。

財,我雖然經常會收集戰場上那些散落無主的財物,但很多時候又會將他們分發給那些窮苦平民。

權,窩闊臺不止一次的想要我擔任的他的首席護衛兼首席醫師,都被我拒絕了。

而色,這是所有熟悉我的蒙古戰士最不能理解的,我從不近女色。

這些年,窩闊臺賜給我過形形色色的女奴,漢人、蒙古人、色目人、俄羅斯人,最新的是一個烏克蘭金發碧眼的美女。

無一例外的,都被我求了他的恩典,賜給她們平民身份,又給了她們一些財物,讓她們各自生活去了。

還有,我的佛心。

十多年來,對於劄木合其他的子孫後代去了何處,生活的如何,我從未問過一句。

用師傅的一句話形容就是:我天生佛心,親情淡薄。

十多年的相處,我對窩闊臺的忌憚之心也少了許多,他對我也漸漸沒了防備之心。

不知道何時我們倆漸漸的有了一種近乎於知己間的默契。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幾乎每次他下令處死平民或是奴隸都會被我極力勸阻,他無一例外的都會勃然大怒,但最後十有六七都會聽從我的勸阻。

這種情景這一兩年來越發的明顯。

師傅這些年四處游歷結交蒙古貴族,聲名日益鵲起,幾次派師兄來要我隨他回去,都被窩闊臺阻止,而我也拒絕了。

因為我擔心總有一天師傅會對上古墓派,也不願涉入太多,況且十多年前我歸順窩闊臺其中師傅扮演的角色並非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這一點,大師兄也很清楚,所以對我的選擇也沒太過苛責。

且我求離南去之心,窩闊臺和他身邊的人現在也是無人不知。

只不過沒人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

但這個平衡被我無意中聽到了一個消息打破了,一連幾日我都心神不寧。

窩闊臺也感受到了,不等我開口,他先發制人:“霍都,你若能一直留下來,以你的佛法修為,稍加經營,四十歲之前我可以賜你活佛國師之號,你看如何?”

一陣長久的靜默後,我唱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道:

“汗王言重,汗王域內高僧眾多,霍都實在不值一提。只是一位故友有難,霍都若不前去一探究竟,實在寢食難安,恐將生出心魔,還望汗王成全。”

我這十多年來,除了在戰後勸他少殺降虜之外,沒有提過任何要求,這一句足以說明我的決心。

他也沈默了許久才道:“你這一走,恐怕今生再難相見。”

“汗王多年來豪飲美酒無數,已然是嘗盡世間佳釀,何不就此戒除,好好將養身體?”這個提議我也不是第一次說了。

他聽完一掃頹氣,哈哈大笑:“若不能飲個暢快,生有何樂!你若能盡快解決南朝之事,在我死前回來見我一面吧,拔都這小子有種,可惜我此生不能再有建樹了。”

“汗王屬地疆域亙古未聞,戰績亦是舉世罕見,何必菲薄至此。”

他的身體是個禁忌,我們都知道他日子不多,但他能說,我卻不好直言。

“你這個人,跟著那幫南朝人學的,沒意思。”

頓了一會兒,他接著道:“以你的身手,要走實在是輕而易舉,何必問我,若我不肯放你南去,你又待如何?”

“等。”我知道他既然這樣問,就是已經真的決定放我離開,心中不免有些激動,面上卻依舊是古井無波。

“好,果然不愧是霍都,明日我親自送你。”

將近十五年後重回中原,我的心情實在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而我之所以這麽著急返回宋境的唯一原因是我無意中在兩個商隊保鏢閑聊時提到的一個人——李莫愁。

若只是她我也不會這麽著急,只是這個熟悉的名字之前被冠上了一個令我心痛的綽號,赤練仙子。

赤練仙子李莫愁!

一路上我都在想,怎麽可能,陸展元已經被我勸走,沒有他這個情劫,小莫愁怎麽會變成赤練仙子?

那樣一個機靈可愛的小姑娘,怎麽可能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再見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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